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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-1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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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爵,居然也从小被东宫欺辱到大,时常觉得自己不是个人。

    面前递来一只盛满琥珀色美?酒的玉杯,她愕然接在手里,白鹤娘子和她酒杯轻撞,在元治的哭声里怡然喝了一杯。

    她哑然举杯。她这位母亲在京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?,显然也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了。

    隔墙响起了舒缓的劝慰声。

    边劝慰,边劝酒。荀玄微的嗓音向来从容镇定,听?在彷徨的人耳中,具有明显的抚慰力量。元治激动的哭声渐渐平缓下去。

    白蝉就在这时悄然行礼,以手划沙写道,“郎君吩咐,宣城王不足虑,九娘不必担忧。酒宴已尽兴,两位可以回?了。”

    白鹤娘子即刻起身告辞,穿过白沙庭院,从后门无声无息地出去。

    阮朝汐送了母亲出去,站在后门边,看了眼白蝉。

    白蝉悄声道了句, “郎君早前吩咐下来,白鹤娘子务必要送走,十二娘如果想?继续旁听?无妨。”

    杯盏撤去,送上新盘菜,新的酒壶盛满梅酒再次送上。白蝉退出了后院。阮朝汐留下旁听?。

    听?者无心,说者有意,话题渐渐滑向深渊。

    “殿下何必自弃。当今天子乃是草莽豪强出身,殿下襁褓时,中原江山尚未姓元。以天下之?大,万里江山有能?者居之?,哪有生在同年?,便一辈子遭受屈辱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元治还在呜咽,“他是东宫太?子,我?不幸和他生在同年?,我?是注定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的了!”

    “江山也能?易主,哪有什么一辈子注定之?事?”

    劝慰声舒缓从容,意味深长,“天下诸事皆有度。能?忍便忍之?,若是在不能?忍,何必再忍?”

    沉默蔓延。元治一杯接一杯地喝酒。

    “我?看荀君和东宫的关系尚可。东宫行事肆意,对身边人动辄打骂,便是几?个先生也都被他酒后追骂过,但东宫不曾对荀君无礼。”

    “和东宫不远不近,因此关系尚可,勉强未撕破颜面,教导东宫是决计不能?的,圣上提过几?次,被我?推脱了。”

    前院响起了敬酒之?声,“哪里及得上和殿下性情相投,多年?亲近。”

    元治的声音犹犹豫豫,“荀君说的可是……可是我?所想?的那个意思??我?没想?过!我?……我?不过是天子从侄,东宫是嫡长子,我?何德何能?……”

    荀玄微的声线淡漠下去,“臣一介布衣,常有归隐之?志。只是眼见真龙困浅水,起了辅佐之?心。若殿下未想?过,臣更未想?过。今日邀殿下登门,只是见京城春光正好,起兴邀约共饮一杯。来,殿下请用宴,宴罢尽兴而返。”

    更为长久的沉默蔓延。

    前院两人似乎一言不发地对坐喝酒,也不知?喝了多少杯,始终未有交谈,只有偶尔杯沿相撞的清脆声响。

    阮朝汐独自坐在安静后院。他应诺过她,大小事不瞒她,再不让她在猜疑中饱受煎熬,她今日就听?到了不得的密辛。

    无数个纷乱念头闪过,心弦震颤,又在过于长久的沉默中逐渐绷紧,她不知?不觉饮了半壶的酒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前院蓦然一声清脆巨响。

    元治发狠摔了杯!

    第97章 第 97 章

    那声大响毫无预兆, 一墙之隔的后院,阮朝汐差点惊落了酒杯。

    元治咬牙道,“荀君待我以高义, 我必定以国?士待荀君!此处风雅,想来是不会有密室之类的地方了。小王在桃枝巷也有一处私邸, 改日请荀君登门?详谈。”

    “荣幸之至。”荀玄微起身相送。

    阮朝汐听着脚步声远去,长筷挑了一块鲭鲊放入嘴里。

    来时还?惦记着“九娘”, 被一根新?鲜萝卜钓在前头?, 走时压根给忘了干净。

    京城众多宗室子弟, 荀玄微挑中了宣城王, 应该就是看中了他?心性薄弱。

    后院清静下来,阮朝汐起身四处走了走。

    似曾相识的白沙庭院, 和云间坞小院的布置相仿, 只?是充作阵眼的黑白奇石难寻, 布不成阴阳八卦阵, 只?得了一块黑石, 嵌在白沙中央, 布成象征着天人合一的圆阵。

    后院四处新?种植了梧桐,竖起秋千架,角落里堆了两笼兔儿。

    阮朝汐凑近看了看, 笼子里是两只?一笼的半大兔儿。前院吵闹,兔儿受了惊,挤挤挨挨躲在角落里,满眼惊恐,动?也不动?。

    她给每只?兔儿喂了点菜叶, 今日的梅酒好喝,旁听的事又紧要, 她不知不觉饮得过了量,后劲上涌,表面无甚异状,只?是浑身发热。

    她沿着长廊散步,走过一道敞开的屋门?,并未多想,直接便?进去了。

    明堂里摆放着书案,书架,笔墨砚台,一个龙首小香炉,各处书房的形制都差不多,看得无甚新?奇之处。

    她随意翻了翻,起身四顾,迎面看见西边隔断的帷帐里露出半座木衣架,衣架挂了一件海青色广袖直裾袍,一条金钩带,两三件玉佩整齐地挂在铜钩上。

    酒意上涌,她站在原处怔了片刻,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这处桃枝巷宅子果然小。这间屋子既是书房,又是主?人起卧的所在。想到这里,她转身便?走。

    才转身间,视线里却又个白色物件一闪而过,那物件明晃晃地挂在窗边,落入眼帘的瞬间,她的脚步顿住了。

    居然是一条看着极为眼熟的白绡纱。

    三指宽的白绡纱窄而长,曾经被用来扎在脑后,遮蔽双目。

    ……他?居然没把它扔了。

    阮朝汐停步确认,走过窗边拎起,在阳光下仔细辨认,指腹小心地捏了捏。

    应该是被翻出来清洗干净,放在窗边晾晒,摸起来半干未干,散发出隐约的皂角清香气?味。

    前院贵客去远,白蝉重新?入了后院,走过窗下时被叫住,“白蝉阿姊,这条绡纱可是你洗的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白蝉讶然道,“奴早上见这条绡纱压在书下沾染了灰尘,做主?清洗了。可有不妥当之处?”

    阮朝汐把绡纱收入袖中,“无事。阿姊洗得好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荀玄微送走了贵客,从前院回返时,阮朝汐抱着兔儿,在梧桐树下的秋千架前后摇晃,和白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着。

    白蝉担忧地问,“今日喝得不少?,可觉得晕眩?要不要去边上卧榻小睡片刻?”

    阮朝汐抚摸着兔儿,正仰头?和白蝉说话,“还?好,不急着睡。我等三兄回来。”

    荀玄微的脚步停在门?边,怕惊醒了眼前过于温情的场面,但阮朝汐已经瞧见了他?,目光清凌凌地转过来盯着他?瞧。那目光不寻常。

    “又怎么了?”荀玄微缓步过去,“看我如此地意味深长。想什么?”

    白蝉俯身行礼退下。

    “在想事。”阮朝汐不瞒他?,“想听的话,便?坐在秋千上。”

    荀玄微露出啼笑?皆非的神色,略微倾下了身,仔细打量她脸颊升腾的绯红艳色。

    “秋千是为你建的,我坐不得。刚才喝了多少?酒?”

    但阮朝汐已经起了身,把他?拉坐在秋千上,怀里抱着的兔儿硬塞给他?手里。荀玄微哑然摸了摸兔儿的长耳朵。

    阮朝汐从袖中取出了长条白绡纱,明晃晃地展示给他?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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